一、引言

为实现2030年前“碳达峰”和2060年前“碳中和”目标，政府和社会公众对企业环境责任的关注日益增强，企业环境行为成为政府监管和社会监督的重点。近年来，企业通过披露环保信息以提升市场形象并获取公众认可的现象日趋普遍。然而，部分企业为满足监管要求、缓解社会压力或获取经济利益，采取少报、瞒报等策略，甚至操控或修饰环保数据，即“漂绿”行为。这种做法表面上宣扬绿色环保，实则与环保存在显著偏离。“双碳”目标不仅提高了企业环境治理要求，也深刻影响了其经营策略。企业漂绿不仅削弱社会对环境信息的信任，误导投资者、损害消费者权益，还会阻碍“双碳”目标的实现。因此，厘清企业漂绿的成因及治理路径，有助于提升环境信息披露的真实性，为政策制定者和企业管理者提供决策参考，推动企业绿色转型，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

二、企业漂绿行为的诱发机制

（一）外部环境压力

1. 政策与监管压力

于合法性理论，企业的环境行为主要受政府政策和法规引导。随着绿色经济的发展，政府出台多项政策，以强化企业环境责任并推动节能减排。然而，在监管环境下，部分企业采用象征性合规手段，而非实质性环保投资，以低成本塑造合规形象。此外，尽管信息披露政策要求企业公开环境绩效，但一些企业仍可能通过漂绿手段误导公众。在“双碳”目标下，企业需投入一定资源以确保合法性。然而，由于环保投资回报滞后且可能挤占生产资源，部分企业利用信息不对称，采取选择性或象征性信息披露，以低成本获取政府认可。

2. 市场与资本压力

近年来，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资趋势不断增强，投资者越来越青睐环境绩效较好的企业。为争取资本支持，部分企业可能会夸大环保战略与成效，塑造绿色品牌形象，提升市场吸引力。此外，绿色金融政策推动了政府和金融机构为绿色企业提供优惠贷款、税收减免或补贴。在此背景下，企业即便环境绩效不佳，仍能通过漂绿降低融资成本，吸引可持续投资，并获得政策倾斜。这进一步强化了企业的漂绿动机。高负债或依赖外部融资的企业为提升市场信任度和财务稳定性，实施漂绿行为的概率更高。同时，消费者环保意识的提高和绿色产品需求的上升，使得部分企业为提升销售额和市场竞争力，通过漂绿手段误导消费者。在供应链管理中，企业要求供应商满足绿色标准，以提高可持续性，而一些供应商也可能通过漂绿虚假满足绿色要求，导致漂绿现象在供应链中蔓延。

3. 社会舆论与媒体压力

随着公众环保意识的提升，企业的环境表现正面临日益严格的社会监督。非政府组织揭露漂绿行为并推动信息透明化，促使企业强化环境责任。同时，社交媒体可迅速传播信息，提高了企业信息的透明度，使环境问题难以掩盖。一旦漂绿行为被曝光，企业可能遭受形象损害、消费者抵制及市场惩罚。为降低舆论压力，部分企业可能采取象征性环保措施或夸大绿色成就，以塑造正面形象，而非真正履行环保责任。

4. 行业竞争压力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下，企业面临行业竞争压力。当绿色转型成为行业趋势时，企业不得不做出相应调整。部分企业以漂绿行为塑造绿色形象并提升竞争力，由于漂绿行为隐蔽性强且成本较低，其他企业易受其影响，加剧行业内的此种现象。同时，绿色技术和环保措施投入成本较高，部分企业为降低短期经济负担，更倾向于采用漂绿手段，而非真正推进绿色转型。当漂绿行为较为普遍且难以识别时，其潜在收益可能超过合规成本，这进一步刺激企业采用此类策略，尤其在环保产业和绿色消费品市场扩张的背景下，部分企业将漂绿作为降低成本、提升市场份额的手段，未真正实施环保措施，被动采用漂绿策略以避免竞争劣势。

（二）内部企业决策因素

1. 企业治理机制不完善

短期业绩考核使企业管理层更关注财务绩效，而忽视长期可持续发展，促使企业通过漂绿行为快速提升形象或满足监管要求。利润最大化是企业的核心目标，但绿色转型往往需要高额投入，回报滞后且难以量化，短期内可能增加运营负担。为降低成本并提升短期盈利，部分企业可能更倾向于塑造环保形象，而非进行实质性转型。此外，董事会缺乏环境领域专家或有效的独立监督机制，管理层薪酬通常与短期股价或盈利挂钩，缺乏综合绩效考核，可能会进一步强化漂绿行为动机。

2. 企业的资源与能力有限

绿色转型通常伴随高昂的技术投资和运营成本投入，如研发绿色技术、优化生产流程、进行员工培训和绿色认证等。然而，并非所有企业都具备所需技术和资源，尤其是环境绩效较低或缺乏关键技术的企业。为降低成本，这些企业可能夸大环保措施或开展象征性环保活动，而非真正投资于绿色转型。此外，尽管环保投入有助于提升企业合法性，但短期经济回报有限，甚至可能加剧财务压力。因此，部分资源、能力有限的企业可能会采用低成本的漂绿策略，以塑造绿色形象，而非真正践行环保行为。

3. 企业文化建设不足

部分企业将漂绿作为品牌管理手段，以迎合市场对绿色产品的期待。由于缺乏有效的信息披露与合规机制，这些企业可能纵容虚假宣传，将环保作为营销工具。其企业文化缺乏推动绿色投资的内生动力，仅在外部监管压力下被动调整，导致环保行动流于表面。管理层可能通过象征性环保行为进行印象管理，以降低监管和公众压力，而非履行实际环保责任。这种短期逐利行为使企业更倾向于实施低成本的漂绿行为，而非真正推进可持续发展。

三、企业漂绿行为的治理对策

（一）强化政策与监管

首先，政府应加强法律监管，明确企业法律责任，加快相关立法进程。在现有环保法律框架下，细化漂绿行为的定义和处罚机制，提高法律可执行性。同时，引入第三方审查机制，对企业环境信息进行独立核查，并对违规企业问责，增加违法成本。此外，应利用信息技术和数字化手段，加强环境信息实时监测，提高违规曝光率，强化对漂绿行为的惩戒力度。

其次，应完善环境信息披露制度，提高企业环境信息的透明度和可信度。监管部门应联合制定实施细则，确保披露内容的合规性、准确性和可比性，并建立标准化的环境绩效考核体系。此外，应强化环境信息披露的强制性要求，避免信息不对称，帮助监管部门精准识别和打击漂绿行为。

再次，应优化政策激励机制，推动企业履行可持续发展责任。政府可通过财政补贴和税收优惠，激励企业实施绿色转型，并确保激励措施与环境绩效挂钩。

最后，应健全社会信用体系，强化外部监督。建立并公示企业环境信用评级，完善信用惩戒机制，对环境信用较低的企业实施融资限制、增加监管频率或加大处罚力度，以提升合规动力，遏制漂绿行为。同时，应加强绿色金融监管，防止企业滥用绿色金融工具进行漂绿，确保环境报告的真实性和透明度。

（二）加强市场与社会监督

第一，应提升投资者与消费者的环境信息识别能力。政府、金融机构和行业协会可通过培训、研讨会和交流论坛，推广绿色投资理念、碳交易和绿色金融工具，并邀请专家解读企业环境信息，帮助投资者识别绿色投资风险与机遇。同时，应加强环境教育，普及绿色金融与可持续发展知识，推广环境风险分析报告和环保评级体系，提升投资者与消费者对绿色承诺的判断能力，助力科学决策。

第二，应发挥媒体和非政府组织的监督作用。媒体可通过调查，报道企业环境信息，揭露虚假宣传和数据造假。非政府组织可依托专业技术和数据分析，追踪企业环境绩效，发布权威监测报告，增强信息透明度。同时，可利用新闻报道和社交媒体提高公众对漂绿行为的认知，推动建立绿色企业排行榜和漂绿曝光榜，公开评价企业环境绩效，强化市场监督。此外，可通过环保白皮书、案例分析等方式评估企业环保责任履行情况，并借助社会舆论促使企业整改，推动真实的绿色转型。

（三）促进企业内部治理改革

首先，强化董事会的环保责任。可以设立环保委员会，明确职责分工，提高环境治理能力。企业应建立跨部门协同机制，强化内部审计与利益相关方监督，确保环境责任的有效履行。

其次，优化激励机制。将环境绩效纳入管理层考核，促使管理层关注长期环境责任，避免短期漂绿行为。此外，高管应将可持续发展作为企业核心战略，推动企业履行绿色承诺。

再次，构建企业可持续发展文化。强化社会责任意识，推动全员参与绿色管理，减少道德推脱。优化环境会计核算和信息披露机制，确保环境数据真实可靠，防范财务操纵式漂绿行为。引入区块链和数字技术，提高数据透明度，增强环境合规的可验证性。

最后，加强产品生命周期管理。建立评估体系，确保绿色产品具备实际环境效益，提升消费者信任度，防范漂绿风险。推动绿色转型，落实环境审计，并通过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作者：马洁晶、邹玲；作者单位：江西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课题项目：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4B0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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